故鄉是每個人心中成長的印記。提到故鄉,人們總會想著假日休息、逢年過節回到故鄉,去看看父母,拍拍照、串串門、嘮嘮嗑,靜靜地待在自家小院,去追尋內心的寧靜。然而我的故鄉,已經消失了很久很久。
我的故鄉叫朝李村。曾經的村莊,從地理上,東鄰安王村、彭李村,北鄰周家村、西蘇村,西鄰殷照村、田家村,南臨鄧家塬村。從建筑特點上,屬典型的關中風格村落:整齊錯落的麥田,充滿了人間煙火。回想起故鄉,內心總難掩一縷惆悵,眷戀感無比真切。一草一木,一桌一椅,往事歷歷在目,鄉愁油然而生。
昨夜,一幕幕景象又在腦海里浮現。奶奶喊我回家吃飯,冬日門前大爺的煙斗依舊風一口、他一口,過年的煙火爆竹聲響徹耳邊,村邊甜甜的桑葚染黑了誰家孩子的嘴唇,一個猛子扎進水渠賤起的水花打在伙伴身上,一望無際的麥田里農民手起鐮落滿臉豐收的喜悅,炎炎夏夜鋪張涼席望星辰到天亮……可惜,這一切都消失了。
故鄉,時常讓我陷進思念的回憶與沉默。它像一杯酒,醉了天下游子的心。歲月悄無聲息地溜走了,那樹、那草木、那一縷炊煙……回家的路,怎不叫人纏綿悱惻?
前些日子,村里有一位老人去世,我陪父母回家參加葬禮。誰知鄉間小道的雜草幾乎長到了路中間。葬禮上,能來的人都來了,可是老人又少了幾位。曾經的同齡人頭發已灰白,奔來跑去的小孩都不知道是誰家的娃,發小們坐在席間有說有笑,卻少了點味道。故鄉遙遙在望,心頭突然涌出唐代詩人宋之問《渡漢江》的詩:“近鄉情更怯,不敢問來人。”一股熱浪從心底泛起,感覺瞬間濕潤了眼眶。
說到故鄉,不得不提我的小學,那里有童年最深刻的記憶。朝李小學在村子中間,教室是面南背北的六間磚瓦房,房子基礎高出地面三四十公分,這樣的好處是陰雨天教室不濕。想起沒玻璃的冬天,班主任讓同學們湊錢買塑料紙和釘子,自己動手將窗戶封嚴實御寒。六年級,我們班負責東北墻角的垃圾堆,早讀時值日生撿些能賣錢的廢品當班費。不大的操場,200米的跑道,西南側的雙杠、滑梯,那是勇敢者的游戲。學校老師大多都是村子里的大專生。校長個子很高,有點像演員焦晃。政教主任的皮鞋總是擦得锃亮。我媽也是其中一位老師。我的老師們特別質樸,責任心強,這讓我多年以后,對那段歲月和歲月中的人與事仍難以忘懷。
過去的故鄉,雖然沒有現代城市的繁華與便利,卻有著一份難以言表的寧靜和淳樸。那個時代生活節奏緩慢,沒有現代機械的嘈雜。白天,男人們手持犁耙,女人們拿著麥簍,在田間辛勤勞作。夜晚,爺爺、奶奶和孫子坐在門前,晃動著破竹扇,聽遠處的蛙聲和蛐蛐聲。鄰里之間的情誼如金子般珍貴,每當紅白喜事,鄉親們都會幫忙,真誠、傾力,這讓我明白,無論身處何地,一顆心始終扎在故鄉的土地里。
再后來,隨著城鎮化推進,扎堆看電影的孩子少了,拿小板凳看戲的老人沒了,和大自然融為一體的土胚房倒下了。年輕人走進城市,地荒了一大半。村莊像一個行將暮色的老人,這一切變化似乎已預示著故鄉即將消失。
故鄉消失了多久,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如果它未被拆遷,現在會是什么樣子。小時候,父母總告訴我:“多讀書,知識改變命運,走出農村。”長大后,我走出了農村,卻再也回不去了。
我愛我的故鄉足夠深,因為我的血液里流淌著它曾給予我的滋養。我的靈魂深處永遠有它的一席之地,我也明白,鄉親們聚在一起的地方,才叫故鄉。(王路添)
責任編輯:白子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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