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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恒衛

　　鄉下老鄰居張小敏的母親已有八十八歲，耳不聾，眼不花。我每次回鄉下都喜歡買上幾斤老人愛吃的點心去看她，一來二去我們成了無話不說的朋友。

　　老人告訴我，她媽媽就長壽，活了九十八歲。按她母親的年齡算，她還有好多年的活頭。老人養了一只貓，出來進去經常跟著她。有一次，貓圍著她“喵喵”叫，用爪子抓她的褲腳，然后向前跑，又回頭看她。她立即猜測貓有什么事，就跟它來到車庫門口。

　　車庫是鎖著的，貓用爪子撓門。她打開門，貓歡呼著跑進去，逮住了一只大老鼠。還有一次，貓追老鼠的時候，把老鼠攆到柜子底下，貓進不去，就圍著她“喵喵”叫。她笑著摸了摸貓頭說：“又想讓我幫忙了!”便拿一根棍子在柜子下面捅，貓就趴在那兒看，老鼠跑出來的一瞬間，貓便過去將其抓住了。我聽了哈哈大笑：“你們倆配合得很好嘛!”老人大笑，幾綹白發飄散。

　　老人有五個子女，分布在全省各地，身邊的張小敏排行老四，和媳婦忙著種地干活，孫子忙著上學，貓就像一個乖巧的女兒跟在她身前腳后。

　　后院里還養著一只看家護院的狗，做飯的時候，兒媳婦忙著做飯，老人就忙著喂狗。狗像一個調皮的孩子，看見她就哼哼地撒嬌，一聲聲叫得可矯情了。老人笑著舉起食盤說：“不要嚷了，正給你拌食著呢!”狗就在那里眉開眼笑地搖尾巴。老人弓下腰，認真仔細地給狗挖食。我跟在她身后，聽她訴說前三十年，后三十年，萬物有靈性。往事像一本陳舊的書，在老人的敘述中，一頁頁翻過。

　　正說著，忽然聽見豬叫，老人又說上豬了，說它們都懂感情，只是不會說話而已。喂了一年的豬，每每到殺豬的時候，她給豬喂最后一頓食心里就忍不住地難受，眼淚就不自覺地落了下來，老人嘆口氣說：“萬物都是命啊!”

　　有時候我坐車回鄉下，路過老人門口，看見老人坐在門前葡萄藤邊曬太陽——貓蜷縮在她的腳下，老人給貓說著什么時就覺得好幸福，心里暖暖的。帶著這份暖意，讓我回到單位工作時候都總面帶微笑。

　　過了一段時間，我再次回到鄉下辦事，順便看望老人的時候，才知道大貓不見了。有一只小貓，剛剛學會吃食，老人嚼著飯喂它。老人傷心地說，大貓剛下了小貓不久，鄰居孩子跑來著急地說：“奶奶，你家的貓被車軋死在公路上了!”她急匆匆跑出去，只見軋扁了的貓毫無生氣地躺在路邊。她不禁悲上心頭，跪在那兒痛哭，最后鄰居把她勸了回來。

　　老人愛憐地撫摸著那只舔食的小貓說：“可憐的小貓，貓媽媽剛沒了的時候，還總喵喵地找著喂呢，一聲聲叫得人心里難受。跟它媽媽一樣，出來進去地跟著我，一會兒不見我就叫著找。”說著，老人拿了一根香腸對我說：“這是我給貓娃子存下的，你也吃一根。”我笑著接過來吃了。

　　在老人眼中，我和小貓都是她可愛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