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恒艷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七夕,這個古老而浪漫的節日,承載著千年的相思與眷戀。回溯那個久遠的年代,祖輩們亦以他們獨特且質樸雋永的方式,詮釋著愛與情。
外祖父和外祖母的愛情,便屬于那個時代愛情的一個縮影。當被問及他們是否有過充滿羅曼蒂克的故事時,年逾八旬的外祖母說:“我們沒有浪漫的故事,食不果腹的年代更沒有浪漫可言,到了婚嫁的年紀,經人介紹嫁給了你外祖父。”在那個年代,浪漫似乎是種奢侈品。老一輩人什么都不講究,也沒有隆重的婚禮儀式,婚宴只是在自家院里或單位簡單擺上幾桌,邀請親朋好友熱鬧一番。被面、搪瓷杯、臉盆、暖壺就是賀禮。
外祖母常說,他們的愛情是在田間地頭里生長起來的。每一畝地的深耕,每一滴汗水的傾灑,每一株莊稼的收成,都是他們共同努力、互相陪伴的最好注腳。可外祖父給她的疼愛是一輩子的,盡管日子坎坎坷坷,但他們始終風雨同舟,堅定相守。
聽外祖母說,外祖父算是有儀式感的人,大小節日都會以他的方式向外祖母表達心意。七夕當日,外祖父便早早出門,去集市買些新鮮食材,再給外祖母帶上一盒雪花膏,這便是最好的禮物。外祖母則帶著家的溫暖和無盡的愛意在廚房里忙碌起來。晚飯后,外祖父搬來兩張板凳,與外祖母并肩坐在院子里。外祖母繡著一方手帕,細膩的針腳里,繡進了她對外祖父的深情。外祖父則靜坐在一旁,幫忙理著線,偶爾會指著天上牛郎織女星,給外祖母講故事,他們的生活簡單而純粹。星幕低垂,那時的夜空清澈而深邃,仿佛能夠容納他們所有的心事。在那寧靜的夜里,他們沒有華麗的言辭,沒有貴重的禮物,但那一針一線和相互依偎的身影,便是對愛情最美好的詮釋。
上世紀60年代末,國家啟動三線建設(其中包括安康市所涉及的襄渝鐵路、陽安鐵路以及陜南三線)。外祖父在這項工程中意外受傷導致左眼全盲。這樣的噩耗無疑給家里沉重一擊,外祖母當時心情頗為復雜,既傷痛憂慮又不得不堅強,她對外祖父說:“有我在,以后我攙著你,我就是你的左眼。”此后,外祖母攬起家中所有重擔。那一年,外祖母突然病倒,外祖父哭得像個孩子,他悉心地照顧外祖母,藥都是一口一口地喂她喝下。那關切的眼神、輕柔的動作,仿佛外祖母是他最珍貴的寶貝。
寒郁在《草木愛情》里說:“她是他今生最美好的田壟,任他反復商量和深耕,生長出五谷和愛情。她是他最適宜的墑情。抑或是兩棵最普通的莊稼,他們一起生長,開花,孕育,經歷冷熱風霜,繁衍子女,最后一起老去,他們是最普通的草木愛情。”外祖父、外祖母風雨同舟近五十年,他們在冗長的歲月里反復磨合,在雞毛蒜皮的家長里短中,在一簞一食里咀嚼著日子的澀與甘,在油鹽醬醋里磕磕碰碰,他們從沒想過這就是愛情。他們的愛情就像兩條藤蔓,相互纏繞,相互交織,平淡如草木卻溫暖如綿,不似現代愛情那般熱烈,卻同一杯佳釀,歷經歲月愈陳愈香。他們縫縫補補、妥妥帖帖廝守一生,就像兩團棉花,漫長的生活里,依靠著、糅合著、溫暖著,熬過了歲月,孕育了我們。
在這個喧囂的時代,我們或許該從祖輩們的愛情中汲取力量,用心經營愛,珍惜身邊人,讓愛經得起時間洗禮,歷久彌新,永不褪色。
責任編輯:白子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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