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緣巧合,得到《魯迅的青年時代》這本書。書的寬度不足巴掌長,拿在手里很是精巧。
書,取之于木,量木而制,而木有內相與外相之分。一本書,應該在到達讀書人手里之前效仿樹木的藝術性,多一些曲折,多幾分迂回,至少要對得起制造所用樹木四季輪回的生命形態。這樣看來,市面上有很多書的制作還是不夠認真,只是花足了功夫博取眼球的須臾之悅,可一旦視線離開,零落到只字不剩,白茫茫真干凈。反之而觀,態度十足認真的出版社,用心設計每一本書的裝幀和氣味,這樣的情況,便多了許多喜愛藏書的人,藏書和讀書人也多了一份額外的樂趣。
單有了外相還不足,對內相的講究更為嚴苛。即使是一本旅途中隨手翻開的雜志,也需要出版人和編輯千萬次錘煉。在去往浙江紹興魯迅故里之前,《魯迅的青年時代》這本厚度不足一厘米的書,在各種各樣的天氣里,在不斷起伏的情緒下,從一厘米翻到最后竟至于厚度增加了半公分,畫畫寫寫,這里添張紙條,那里夾張便簽,都是為書里提到的內容做的一些番外筆記。也許這是讀書不成功的一個表現,書的內容假設全傾入心內,一本書從合上的那一刻起,實體便可以不存在,甚至脫離了書的實體,讀書的人可以信口說出這書里所表達的東西。但這樣嚴格定義讀書,本身也存在誤區,假使一個人做不到在讀完一本書時回憶起書里的內容,而書里的一字一句卻在潛移默化中影響了他的行為與思想,也是上好的內相。
書中《關于魯迅》的篇章里提到魯迅從小喜歡博讀雜覽,對野史尤甚。而他關注野史的這種行為乃是一個人在生命里對事物進行探究時最為深入和重要的活動。一個活人為自己寫傳記,如果能夠避開個人生命里的污點,那自然著墨不多,而村言野史正好起到了彌補性的作用,讓我們看到了一個人在生前不愿讓他人看到的他那些不光明的過去。基于此,野史的趣味和吸引就比正史更具有鮮活的逼迫性。
內相并無好壞之分,單以這樣粗簡的方式對其做評價是極不公平的。就像人一樣,并不能籠統地說一個人是好是壞。一個人,可以像一本經典傳閱的好書一樣,但不免里面也會出現錯字、別字、標點符號有誤、語句不通的地方。
假如一本書的內相經得起時代拷問,經得起人性變更、價值觀的變換,那一本書的內相無論是善是惡,至少對人的影響起了一種不可轉移的作用。
書相,亦如人相。書與書,書與人,人與人也都有了共通的特性,都可成友。譬如日常我們所稱的“書友”,實則是人將自我本身幻化為書的角色,人與人的碰撞、交流,基于對書的閱讀和攀談,便外加了書友的身份。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書友,并且數量可以很多。一旦這樣的書友關系瀕臨破滅,那便是兩本書的內容已經無法很好地交流,基于字句的、語法的、思想的、排版上的種種不合,“書友”一詞便可以輕松隱退。這樣的關系,解釋到人的關系上,顯得尤為簡單和順。
亦復如是,作為朋友,我們現階段所了解和掌握的,也許下個階段就會缺了標點,錯了詞句,你也只好忍痛割去。這樣的過程,更像是一場相互的溫柔的廝殺,無刀、無槍、無劍、無戟,這樣的廝殺是公平的,更是和氣的。
唯有如此,才能遇到更好的書和人。□李睿思
責任編輯:白子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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