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國著名工人作家、詩人徐劍銘先生不幸于2020年2月25日8時54分因病在西安逝世,享年76歲。
徐劍銘,1944年生,祖籍江蘇豐縣,陜西省作家協會理事,是被公認的“天送長安一才子”,是柳青的門生、陳忠實的摯友。他少年成名,筆耕五十余載,著作頗豐;他以擅長寫紀實文學著稱,先后著有長篇傳記文學《血沃高原》、長篇紀實文學《立馬中條》《寶馬彩票案黑幕》等作品,素有文壇“快槍手”之稱。此外還有作品《站出來一條漢子——徐劍銘報告文學集》《徐劍銘朗誦詩選》、長篇小說《死囚牢里的陪號》等。
天送長安一才子
——以此紀念徐劍銘老師
徐劍銘老師是我印象最深的作家之一,我曾經有幸編輯他的兩部作品,其中《我在長安》有個《天送長安一才子——編輯手記》,承蒙徐老師抬愛,用它作為序。今天驚聞徐劍銘老師因病去世,便重拾此文,以之作為對先生的紀念。
知道徐劍銘很早,因為他成名很早,是陜西著名作家、詩人、文學編輯。
結識徐劍銘很晚,因為這本《我在長安》是他交給我們社的第一部書稿。
春節過后,朱孟娟編輯將這部書稿轉給我,因性格靦腆而“惜言如金”的娟子突然變得話多了:“這書寫得真好!徐劍銘太厲害了……”
2月25日(正月十六),我開始讀這部書稿。而從這一天起我便“一發而不可收”了!連續幾天夜不成寐,完全沉浸在徐劍銘所營造的文學世界里……一周后,當我在“徐劍銘”蕩氣回腸的秦腔聲中合上這部書稿時,情不自禁地感嘆道:“天意!徐劍銘是上天送給長安的一個大才子!”
徐劍銘給他這部書的定位是“自傳體小說”。的確,書中寫盡了他60多年來人生命運的起落沉浮,其中的情節跌宕回環,時而讓人扼腕長嘆,時而讓人潸然淚下,時而又讓人拍案稱奇!講這些時他用的是小說手法。但是卻與教科書上“小說”大相徑庭!教科書上規定小說是虛構的藝術,而徐劍銘卻對此“置之不理”,他在寫一個真實的人。真實得像荒野上的一棵大樹,每一條枝椏、每一片葉子都經得住陽光和風雨的檢測。最近我們編輯室的同事正在爭相傳看徐劍銘的另一部堪稱經典的大作《死囚牢里的陪號》,據看過的人說:那書也是自傳體小說,但情節真實得讓人震憾……體裁問題先放一放,現在我想說的是:如果你覺得這部書就是徐劍銘的自傳,那你一定是誤讀誤解了。徐劍銘說他是在做“糖葫蘆”,我信。書中的“我”,是串起山楂果的那根棍兒,而那些被棍兒串起來的“果”才是作者的心之所想、情之所系。那就是新中國成立60多年來長安城的滄桑變遷,和引發變遷的國家命運的風動云移、民族精神的“抑揚頓挫”……作家以冷靜的觀察與思考,以生動形象并且是親歷親為的故事寫出這一切,從而引起我們對歷史的反思。于是這部書就具備了史詩價值。
著名學者肖云儒先生在評點徐劍銘先生的另一篇作品時曾說過,“非此人不出此文”;我想借用先生之言來評價徐先生的這部新作:“非此人不出此書!”
而此人,卻不是地道的長安人……
徐劍銘在這部書的引子上開宗明義地說:
我是一粒漂泊的種子,
漂泊是因為有風!
我在風中漂泊千里,
跌落在這塊叫做長安的土地上……
徐劍銘是江蘇豐縣人,自從6歲時跟著母親“逃亡”到西安后就再也沒離開過這座歷史文化名城。這座城市收留了這對苦難的母子……在已經過去的那些年月里,這方水土和這座城市的父老兄弟們給了這位漂泊異鄉的才子太多的呵護和信任、關愛與憐惜。然而,我們也看到了,由于一些讓“上帝無言”的傲慢與偏見,徐劍銘在這塊土地上也屢遭傷害、甚至被荒誕地投入了大牢……但是,心境豁達的徐劍銘卻不計前嫌,始終感恩這座城市,始終記住這里一切向他伸出援手的弟兄們,并且用那天賦奇才、揮一支“神筆”,為這座城市和生活在這座城市的人們傾情奉獻!他謙恭地稱自己是個“文化小爐匠”“我不是最好的作家、卻是最實用的作家”……如果這里的官方和民間沒有“集體失憶”,細想一下就會發現:這個城市的每一次心跳和律動,都能在徐劍銘靈動而深情的文字中找到紀錄。譬如:新中國成立35周年慶典上的主持詞;慶祝香港回歸的大型晚會;汶川大地震后的第一場賑災義演;西安世園會開幕的紀念特刊……誰的詩在叩擊我們的心靈?再譬如:西安有多少勞模、先進集體的材料出自徐先生之手?更讓我們動容的是:即使身陷囹圄,先生也以悲天憫人之情,為那些罪不當誅的人犯寫狀子,從而保住了他們的“項上人頭”……
落魄江湖時,徐劍銘說:“苦難是作家的財富!”
現在我想說的是,正是60多年前的那場“風”,給我們長安送來了一位真才子、一筆可觀的“財富”!陳忠實說:徐劍銘的作品是群峰林立、各有建樹!
誠哉斯言!
最后我還想說:這部書也是一部民間記憶中的陜西文學史!徐劍銘以他50多年來對文學的忠誠堅守,對朋友的坦蕩真誠,贏得了陜西文學界幾代“老少爺們”的信任與理解,他有資格從容不迫地講述那些鮮為人知的文壇往事、名人軼事。他也的確講出了精彩!
徐劍銘素有文壇“快槍手”“多面手”之美譽。他不僅有駕馭重大題材的能力,而且出手之快、對各種文學手段之揮灑自如,皆讓人驚嘆不己!他能在一本書中不動聲色地揉進各種文學形式:用小說手法講故事,用散文手法敘事思辯,用詩、詞、賦寫景抒情,乃至用順口溜、打油詩調侃世情或自我解嘲……這些都在《我在長安》中體現得淋漓盡致,從而讓讀者享受到閱讀的愉悅。文無定法,一個有個性的作家就要有創造性成果,如此,文學事業才能如長河之水“奔流到海不復回”!
“我便倍覺榮幸,有劍銘為友。”這是陳忠實先生《有劍銘為友》一文的結束語。
“我便倍感幸運,與劍銘先生相識!”這是我此番為劍銘先生的大作《我在長安》榮任責編的感慨之情!
忽然想起西北大學文學院教授劉煒評為徐先生寫的一首詩,正好可為拙文“點睛”,冒昧借來一用:
徐州劍俠入秦川,縱馬文壇風雨天。
行至秋山人未老,毫情依舊似華年。 □李郁
一蓑煙雨任平生
——追憶徐劍銘老師
2月25日上午,驚聞徐劍銘老師不幸離世,悲傷哀痛之際,和徐老師交往幾十年的往事逐漸浮上心頭。
1994年,我在西安一家雜志社工作。當時雜志社的總編是《西安晚報》副總編高平,可他很少到單位來,聽說他很忙,基本上沒時間管雜志社的事。但他要推薦一位著名的作家來做副主編,主持具體工作。大概在當年春天的時候,副主編來了,正是徐劍銘先生,那是我們第一次見面。記得那時徐老師不茍言笑,走路很慢說話也很慢,煙抽得很兇,上班時間幾乎是煙不離手,對稿件的編排、刪改,標題的制作,徐老師都有獨到的見解,讓我這個初入新聞行業的晚輩暗暗叫絕。他上班時間電話很多,能感覺到交際面頗廣,朋友不少。雜志要印刷,徐老師幾個電話就搞定了印刷廠,雜志還沒印好,就有朋友愿意幫忙銷售。我發現,徐老師在接電話的時候,瞬間面部表情就活泛了,堆滿了愜意的笑容,話也就多了起來,像立馬換了個人。隨著相處時間漸長,才感覺到徐老師其實是一位寬厚率真的長者,隨性而活,仗義豪氣。工作閑暇時,就給我們幾個年輕人講陜西文壇的故事,這些故事里有柳青、王汶石這樣的前輩,也有和他同時代的路遙、陳忠實、張敏等作家,他講得繪聲繪色,我們聽得津津有味。
有次,徐老師派我去陜西工人報社找周矢,取周老師為我們雜志社寫的稿子。那是我第一次踏進陜西工人報社的大門,當時報社還在省總工會四樓,我一進門,周矢第一個動作就是掏煙,直接抽出一根煙說:“來,抽煙!”我當時還沒有這不良嗜好,就笑著說不會抽。隱約記得當時和周老師簡單聊了幾句,周老師說他和徐老師是非常要好的哥們兒。另有一次,我去省作協找著名評論家王愚約稿,王愚說到徐老師,幽幽地嘆息道:“劍銘是個好人,有才氣,就是脾氣太直,命不好!”
大概在雜志社僅待了半年時間,因種種原因,徐老師就離開了。等到1995年我到陜西工人報社上班時,剛好和周矢老師在一起編副刊。周老師告訴我,徐老師把他那篇我取的原稿丟了,遺憾之情溢于言表。我還清晰地記得那是一篇上萬字的散文,記述的是周老師和因車禍去世的妻子相識、相愛、結婚,患難與共的往事,文筆細膩,情深意長,讀來讓人動容。
離開雜志社后,徐老師開始了自由撰稿人的生涯,他把自家陽臺改造成無夢書屋,每日清晨、夜半寂靜時分,徐老師就在這里創作。自此,他的創作也進入到了噴發期。長篇紀實文學《立馬中條》《血沃高原》《死囚牢的陪號》,自傳體小說《我在長安》,一部部沉甸甸的作品相繼問世,再后來,他的朗誦詩集、散文集《野櫻桃》也先后出版。
算起來,和徐老師相識二十多年了,見面的次數卻并不很多,但他每出一部書,都會簽名送我一本。有時候,他來報社取報紙,我們會聊一陣,完了我要開車送他,他從來都是拒絕,說他有兩大習慣,一是走路,二是下雨從不打傘。自小家貧,他上學都是走路,也買不起傘,就在雨里走。我就想到徐老師一篇散文《霧中行走的孩子》,記述的是他悲苦的童年經歷。正如在文壇幾十年一樣,他喜歡溜溜達達地走。在徐老師的多篇文章里,他屢次提到了蘇東坡的詞《定風波》:“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這首詞里的曠達豪放,正是徐老師人格魅力的真實寫照。
沒想到在全民抗擊新冠肺炎疫情的時候,徐老師溘然長逝。特殊時期,不能去給他送行,甚至不能前往吊唁,讓人傷感。我想,天堂里一定沒有紛爭苦悲,一生快意豪爽的徐老師,一定會含笑九泉。
徐老師安息!□朱碧波
松柏精神文壇硬漢
——痛悼徐劍銘先生
盡管知道徐劍銘先生患病亦非一日,特別是前兩天獲悉在節后疫情期間,情況不好,做了相當長的思想準備,但當2月25日上午從微信上看到,先生不幸于當日上午8時54分去世的消息,我心里還是一沉。
徐劍銘先生是陜西文壇現存資歷最老、作品最豐贍的作家,也是陜西最知名的職工作家。
他前年患病手術后,我曾和朋友高均善在端午節前登門探望,并和先生在外一起吃了飯。徐先生看上去身體瘦弱很多,但精神矍鑠。說是膽結石,手術做的不成功,又重做了一次,所以傷了元氣。但他原單位西安晚報同志告訴我,徐老師是患了癌癥。
后來時過半載,徐老師從事文學創作60周年的紀念活動,在西安東五路一家飯店舉行。我去后人太多,三教九流都有,偌大的會議室擠得水泄不通,可見他的影響力和好人緣。只得抽空和先生握握手,沒法照相,話更是插不上說兩句,就和《西安晚報》賈妍匆匆離開了。但之后先生還給我們寫稿,并熱心推薦文學新人新作。
前年見徐先生,他說有個心愿,想寫寫文壇幾十年見聞。我說先生是不二之選。因為他少年從文,不但才思敏捷,出口成頌,曾創下一天寫出三萬多字的高產紀錄,而且快板、解說詞、報告文學、詩歌、戲曲、小說,各種文學體裁樣樣精通,是陜西文壇罕見的快手奇才。更因為他從陜西的柳青、杜鵬程到陳忠實、賈平凹,幾乎和每個文學大咖都交往密切。他當場繪聲繪色講了一堆陜西文壇秘聞趣聞,許多還是第一手獨家資料,令人耳目一新。我說以您的迅捷,應該趕快寫出來,絕對有史料價值,更有可讀性。但他說一個是許多當事人還在,秉筆直書出來不好發表;二來想趁創作力還行,先寫幾部像樣的東西,等哪天跑不動了,手到擒來就能寫好。
如今,隨著徐先生的去世,那些他說能寫幾十萬字的文壇秘史只能永遠湮滅了。這實在是一件大憾事。
徐先生出身貧寒,命運多舛,才思敏捷,下筆萬言,倚馬可待。終生創作字數當以千萬計。特別令人一提的是他“暮年變法”,從起初的“太平歌謠”高手,到近年來思想幡然醒悟,辣筆直指社會丑惡,所思所寫,痛快淋漓,敢言人之不敢言,贏得了包括我在內的許多晚輩的尊敬和欽佩。我曾講過,徐先生是陜西文壇最沒有得到公平待遇和公正評價的作家,也是陜西文壇的“不老松”“常青樹”。我還上小學時,他的名字就屢屢見諸報端,省市大型活動的解說詞多出自他的手筆。1980年代初期,更是以新聞人、作家、詩人的多重身份活躍于文壇。后來因為工作關系,還曾經是一個大樓上的同事。這幾年經常在各種活動見到他,也請他參加過朋友的聚會。
他過去就以工人作家聞名省內外,許多佳作就是通過工人報刊而聞名遐邇,可以說,他是工人報最鐵桿的作者,沒有之一。有人說詩歌是年輕人的事業,但這幾年他的詩更加爐火純青、音韻鏗鏘、見解深刻,令人難以置信這是出自一個七旬老者之手。生活中和徐先生交往有限,但近年來我越來越敬重這位錚錚鐵骨的好人、好作家、好長者。
晚上坐在書桌前,徐先生題贈給我的著作還在,前年搬家將許多朋友的書法作品丟了,其中就有徐先生的墨寶。徐先生一聽二話不說,拿起毛筆一陣揮灑。一幅認為不理想,硬是撕掉重寫了。
如今煌煌大作均在,先生卻帶著無盡的遺憾和才華告別了人間。
陜西文壇一面招展了六十多載的旗幟倒下了。我很悲痛。愿徐劍銘先生安息。□郝振宇
“愛你,么么噠!”
——致忘年交徐劍銘先生
這個春節有點漫長,因為缺失了踏春的環節,總覺得哪里不對。而就在這對春的憧憬中,疫情還沒有完全離去,2月25日早上驚聞,徐劍銘先生,竟先走了!
因著徐先生住在北郊,未央區作協得此便利,常組織會員跟先生互動,我本無意蹭名人,但一來因著在作協有職務,再者對這位老人有些好奇兼敬仰,便興沖沖去了。
第一次去是跟未央作協主席張鷹一起。張主席軍人出身,一腔熱血擁戴文化人,尤其是有血性的文化名人。他告訴我徐先生的《死囚牢里的陪號》基本屬于自傳,確有其事。這便很有些惹人遐想。張主席還口沫橫飛給我講了許多其人軼事,說徐老這人有多么聰明能干多么仗義執言,多么才華橫溢能出口成章,以徐老為漢斯啤酒寫就一篇文章獲贈一套房子為證云云……
我是個稀里糊涂的人,在張主席的帶領下,進的是哪個院子屬于什么單位,事后一概不知,只記得是在北關,一間光線不太好的辦公室里,除了辦公桌椅,周圍全是書籍刊物,堆得滿滿當當。徐老坐在靠窗的位置同我們說話,那兒光線好,照在老人圓圓的腦顱和彌勒佛般和善的圓臉上,氣氛很親切。應該還有徐老的其他同事在場,但在我眼中都做了背景,我只傾身去同先生談話。因了近年來身體欠佳的緣故,先生看起來比較蒼老,聽力也不大好,但他非常和藹,很努力地同我們交流。張主席跟徐老大力舉薦我,說我是未央作協里的新生代、一支筆如何如何,我只是慚愧。
在這種環境下,也不能指望與先生密談,得到什么特別指點,也就拉拉話、拍拍照,得到先生親筆簽名的一本《立馬中條》便告辭了。我對作品的興趣更大,我深信一個作家,用筆傾吐心聲遠比用嘴來得更恰當。徐先生的《我在長安》,將他的生平故事說得明明白白,勝過許多二手資料,希望讀者有機會看看。
這次見面,給我留下的形象是:徐老個頭不高,頭顱很圓,五官普通,常嘴巴微張顯出些許呆萌,唯一雙眼睛,時時射出精光,透出一種頑童般的機靈甚至有些狡黠的可愛來。
先生擁躉很多,常被邀請去各種場合“撐臺面”,先生能去則去,像尊胖胖的彌勒佛般洞觀世相。未央作協“近水樓臺先得月”,多次誠邀,先生便撥冗蒞臨去給開了一場詩詞講座,然而我竟未去。我更愿意私下閱讀先生的文字。詩歌朗誦者們簇擁著先生舉辦“徐劍銘詩歌朗誦會”,我因為朗誦不佳,也不參加,只拿著先生發給我的一首詩《北方飄雪的日子,我在南方》,偷偷在家里錄音。這首詩美極了,那憂傷而不失堅韌的情懷,浪漫又多情的詩情畫意,深深打動了我,我覺得我因此而成了一位朗誦者,謝謝先生。
兩年多來,先生的病情時時通過作協主席張鷹之口傳到我的耳朵里。我跟先生早有QQ,后來又加了微信,雖交流不多,卻總覺情誼在心里,像一對互有靈犀的忘年交。我把錄好的詩朗讀發給先生,說:“徐老師您聽聽,我的聲音可能太弱,讀不出您詩里的氣勢。”徐老師回復:“嗓音不錯!節奏上再調整一下就好了。”語音予我指點,可惜今天已聽不成了。我把抄錄他的詩作發圖給他看,“徐三爹”翹個大拇指說:“字寫得真漂亮!”我拉他進我們終南性靈群,他說:“你拉我,我敢不來么?”徐三爹凌晨四時許發文給我,我早起看見,道聲早安,問:“您夜晚不睡啊?”他說:“那叫起夜,懂么!”自己捂嘴笑。我說:“身體可好?您這精神,有點黃永玉呢!”徐三爹答:“還好!黃是大師,我是二把刀!”做“流淚”狀。我忙安慰:“您這二把刀也厲害呢,平日您身邊人多,我都不大敢往跟前湊。”徐老樂哈哈:“你官大,群主嘛!”我也樂:“您太給力了!回頭我要感謝您,給您送個俄羅斯提拉米蘇!”……
去年秋還見過一面:清零老師在長安杜曲弄了個院子,翠竹青青、絲竹雅音的,總喚我們去聆聽。得空便去了,徐老竟也去,還有他的老友,我的另一個忘年交張敏老爺子,兩個文壇“老狐”,一對銀發尊者,真是難得。那日倚“二老”座前,聽“兩狐”斗嘴、說古論今談天道地,甚是過癮,只心疼徐老大病初愈,瘦了足有二十斤,實堪憐!
春來了,徐三爹,我原想疫情散盡,再去拜謁,我還欠您一個提拉米蘇呢,您不追究就這么走了?剛才回放與您的點點滴滴,看到QQ里還有您2019年2月送我的一個生日卡片還沒領,一領黑T恤,上書“全村の希望”,您說,“穿上它,你就是全村的希望。”
匆匆竟一年,我現在穿晚不晚?我想如您所愿,成為全村的希望呢!趕緊回復一句:“愛你,么么噠!”您在天上可看見?□王亞鳳
徐劍銘與《立馬中條》
2020年2月25日,我們收到了作家徐劍銘先生去世的消息。我不禁感慨:在春天里,又一個好老漢走了!
和徐劍銘老師相識是在近20年前了。那是一個暮春的時節,我到西影廠編劇張敏老師家里去,他們一群編劇和作家在討論劇本,當時讓我來執筆做記錄。這天晚上,他們談了很多劇本創作和文壇掌故,讓我這個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大開眼界。那天晚上吃過飯,我和徐劍銘老師一起走出方新村那條長長的小巷,我記得,月亮掛在巷口的那棵桐樹上,晚風飄來淡淡的桐花香。
后來的多次聚會,讓我更加了解他。我知道他坐過冤獄,不止一次在酒后,他向我們講起他當年坐牢的故事。當然,我們也知道徐老師是被冤枉的,這些經歷都被他寫在了《死囚牢里的陪號》里。這本書在2009年底搞作品研討會的時候,陳忠實老師參加了,很多文壇前輩都去參加了,我在這個會上負責攝影。
《立馬中條》是徐劍銘老師寫的一本書,講述了西北軍在中條山抗戰的故事。如今,在中條山和黃河邊,已經立起多塊石碑來紀念西北軍為抗戰作出的貢獻。而陳忠實為這本書作序《關中娃,豈一個冷字》,這篇序文中提到了“800壯士跳黃河”的故事就出自這本書中。
800壯士唱著秦腔跳黃河的故事,由此不脛而走,成為近年來最為膾炙人口的抗戰故事之一,后來被某部電影引用。后來,這一故事引起爭議,有人起訴到法院說“800壯士跳黃河”是偽史。
網上的新聞發出后,我第一時間聯系了徐老師。徐老師在電話里一口氣對我講了半個多小時,講這件事讓他“費解又難過”。他說,“800壯士跳黃河”的史實是,這是一個新兵團,與日軍一番惡戰后絕不投降,他們選擇了跳河。數字有夸張,事情卻是真實發生過的。
2019年4月,我聯系了新媒體《粉巷財經》,《粉巷財經》登門采訪徐老師,并發布了“多少冷娃跳黃河?《立馬中條》作者回應……”的報道,總算是讓徐老師發了聲!
這篇報道下面的一條讀者留言深深感動了我:“徐老師年事已高,身體抱恙,本已閉門謝客,淡出文壇,沒想到一波風起,不得不擊杖發聲。黃河安瀾,秦地平安,陜西冷娃,生冷硬倔,不會變通,即使僅有一卒奮勇跳河,也當緬懷……”
為那跳下黃河寧死不屈的陜西冷娃樹碑立傳,正是徐劍銘老師當年的壯舉。如今斯人已逝,空余懷念。□曹子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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