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宗棠在陜甘總督任上的素描像。
清同治年間，陜甘總督左宗棠率軍西征，為盡快恢復西北社會秩序，他沿途訪賢問能，結交各地名流賢士，以期納入麾下，為他經略西北效力。左宗棠進入陜西，駐節長安后，尋訪關中諸府縣賢士干吏，在咸陽的涇陽、長武、興平等地皆有關于左宗棠訪賢的記載，他折節下士、尋賢訪能，有不少傳聞趣談流傳于世。
在涇陽拜謁恩師
涇陽，是左宗棠座師徐法績的家鄉。他早年在湖南鄉試考舉人時，曾得到當時的湖南鄉試主考官徐法績的慧眼識珠，從而得以脫穎而出，經恩科補錄取得舉人功名。左宗棠便想借此機會拜謁恩師，以報當年的知遇之恩。
徐法績（1790-1837年），字定夫，號頤庵，陜西涇陽縣土門徐村人，進士，任翰林院編修、御史等職。道光年間，徐法績奉旨赴湖南主持鄉試，這次鄉試恰逢道光皇帝五十壽誕，于是朝廷令各地搜閱“遺卷”，即按例恩科可在已落選試卷中再選拔補錄若干名額。因副考官胡某逝于任上，遂由徐法績主持補錄工作。經過反復查看，徐法績最終選定補錄六名，其中補錄的第一名即左宗棠，文章題目是《選士厲兵簡練俊杰專任有功》。
但就在這時，徐法績讓同考官按程序補錄時，卻未獲同意，同考官地位僅次于正副主考官。該考官對徐法績說：中不中由你，薦不薦由我，你想讓左宗棠中就中，但是想讓我更改批語則萬不可行。就是對左宗棠試卷上的“欠通順”批語不做更改，雙方意見不合，使左宗棠的補錄程序難以推進，陷入僵局。見此情形，徐法績據理力爭，強調他是奉旨為國掄才，并非徇私情，堅持補錄左宗棠，其他考官見狀從中婉勸疏通，該考官這才勉強將批語改為“尚通順”，左宗棠也由此得以成功補錄。
左宗棠深感座師推薦之恩，于是便來到涇陽拜謁。但此時徐法績已逝世三十余年，左宗棠悲痛萬分，泣不成聲，隨后便為恩師購田修塋，修建牌樓和種植柏樹，設專人守護墓冢，還親自撰寫碑文。左宗棠在碑文中回顧了當年搜閱“遺卷”之事，以示深切緬懷這份深厚恩情。同時，他還尋訪徐法績后人，得知徐法績長子徐正誼已亡，便將徐法績長孫徐韋佩帶在身邊關照，隨軍從征。
在涇陽時，左宗棠還應邀為味經書院題寫門聯，該門聯筆跡瀟灑秀麗，曾懸掛于書院禮堂前。味經書院，也稱涇陽味經書院或陜甘味經書院，是清末陜西著名書院之一，也是陜甘兩地學子求學的著名學府。傳聞當時書院諸人當天還置辦美酒佳肴款待左宗棠，這頓飯菜主要是關中風味，其中就包括大肉荷葉餅子，左宗棠因系南方人，似乎不曉得這種關中民間食物，遂連同餅子外面的荷葉一起吞食�？吹酱饲榫�，滿座皆驚，同時皆因懼怕開罪于左宗棠，以致無人敢當面說穿，此事后廣傳于涇陽，民間引為趣談。
在三原、長武延攬學者
左宗棠嘗聞三原人賀瑞麟學問素好，享譽關中，遂有意延攬，欲聘請他為涇陽味經書院主講。賀瑞麟（1824-1893年），字角生，號復齋，陜西三原人，清末“關中三學正”之一。賀瑞麟潛心程朱理學，精研閩洛義理之學，主講學古、清麓等書院，是清末陜西理學領袖。賀瑞麟教學以實學為主，不以時文為務，同時他反對科舉取士，故婉拒了左宗棠的邀請。
同時，還有長武人尚林焱也在左宗棠的關注和邀請之列，但是他們這段交往經歷卻有始無終。尚林焱生卒不詳，自幼刻苦讀書，咸豐十年（1860）中進士，授翰林院庶吉士，后因恃才傲物與性格耿直，多年未有升遷，同時又因他自命清高，不善應酬，久為同僚所不容，有“尚杠子”之稱，后辭官歸鄉，賦閑在家。
左宗棠聽聞長武竟然還有位進士，不免驚喜萬分，遂慕名前往拜訪。他們初次見面，尚林焱說：“閫外唯有將軍大。”左宗棠答道：“此地還是先生高。”彼此似相見恨晚，暢談許久。面對左宗棠的盛意相邀，尚林焱欣然應邀，成為左宗棠的幕僚，但這樣的日子沒過多久，尚林焱就因恃才傲物、自命清高，接連當眾給左宗棠難堪。他言語間常暗諷左宗棠的“搜房舉人”身份，同時還有意無意地強調自己進士身份。受到尚林焱連續多次當眾羞辱后，左宗棠惱羞成怒，以年事已高、氣候不宜為借口謝辭了尚林焱。
在興平“為讀書人下車”
除了尋訪關中德高望重的學者外，政聲較好的縣府官員也在左宗棠的訪賢問能范圍內。左宗棠在獲知興平縣令王權學問高、政聲好后，頓生愛才惜才之心，便牢記于心。不久，當左宗棠的車隊經過興平縣時，他接見了這位聲名遠播的縣令王權�？粗H率興平官吏和士紳名流跪迎他的縣令王權時，左宗棠扶起跪地的王權說道：“足下隴右讀書人也，宰相不為知縣下車，我為讀書人下車。”
王權（1822-1905年），字心如，號笠云，甘肅鞏昌府伏羌縣人，生于耕讀世家，舉人，但因會試多次名落孫山，遂無意仕途，前往甘肅天水隴南一帶講學教書。王權道德文章俱佳，有“關西孔子”“隴右詩圣”之贊譽，后任職陜西多地縣令，所到之處，政績卓著。左宗棠見到時任興平縣令的王權非常高興，對這次會見也甚為滿意，他深為王權的學問和才干所折服，曾給予王權高度評價：“伏羌王權，學問人品當代罕有，吏治尤為陜甘第一。”左宗棠到達甘肅后，為了盡快恢復被戰火蹂躪摧殘的文教事業，遂大力興辦書院義學，曾力邀王權出任甘肅最大的省立書院——蘭山書院的山長，但是這時的王權還在陜西的縣令任上，故未能赴隴就職，對此左宗棠在給陜西學政吳清卿的信上不無遺憾地說：“隴人惟王權喜讀書，行誼亦卓，前曾延主蘭山講，旋以其權秦中令，不果來。”
有關左宗棠在咸陽的故事散記于各地志書中，除了他與咸陽各地讀書人的交往故事外，還有以他命名的陜西到新疆綿延千里的“左公柳”，左宗棠與涇陽茯茶，以及左宗棠行軍途經長武擴修車道等故事。□任耀博
責任編輯：白子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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